“普天”被合并了，百年企业终结“百年”。普天与中国电科重组是件好事，然而普天由辉煌到暗淡的教训不可以忽视。历史教训总结会有利于我们这个民族的进步。普天从当时“横空出世”，一举成名到远远落后于华为，国企航母如何做大做强，立于不败，普天的兴衰荣辱对于整个民族工业的发展乃至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实现也有深刻的启示。

  “普天”这一个名字，很霸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王者之气。事实上，20年前，中国普天是很霸气的，普天是多年来行业老大。华为、中兴通讯、海尔、美的、海信、格力等所有中国科技公司，都难以望其项背。20年后，却被合并了。30年河东，30年河西。从“普天之下无莫非王土”到门头消失，还不到30年。

  中国电科与中国普天重组大会在京召开。对于中国普天员工来说这是一个伤感的事情。中国普天不再作为国资委直接监督管理企业。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曾经辉煌的中国普天降级，变成了另一个央企的下属单位，也代表着中国普天这个曾经的电信设备巨无霸的辉煌逝去。

  毫无疑问，中国电科和中国普天重组是件好事。从产业链，包括上下游之间有很多协同性，合并重组能更好地发挥1+12的效果。电科在整个科学技术实力方面，这几年发展速度很显著，普天在一些细致划分领域，包括一些特殊领域都有一定的优势，重组整合会形成产业链相对统一协同，包括上下游之间也能更好同步优化。这些话在上篇文章中，我已经写到。我这里要说的是，“普天”曾经的教训不可以忽视。历史不能白白度过，改革发展的教训总结出，会有利于我们这个民族的进步。普天从当时“横空出世”，一举成名到远远落后于华为，国企航母如何做大做强，立于不败？普天的兴衰荣辱对我们正在进行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建设整个民族工业发展也有很大的启示。

  中国普天的前身是原邮电部工业局和中国邮电工业总公司，1999年9月更名为中国普天信息产业集团公司。也就是说，早年中国所有的电信设备都是由中国普天来生产，外资电信设备企业要想在中国投资建厂，必须跟中国普天合资，所以，中国普天就慢慢的变成为中国最牛的电信设备合资巨头，像爱立信、西门子、朗讯、摩托罗拉、诺基亚、北电等所有当年著名的全球电信设备巨头都与中国普天合资。当年中国第一批获手机牌照的手机生产厂商都是普天旗下，比如首信、东信等。还有很多通信设施厂商也是普天旗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曾经是有这种气候的，否则普天这一个名字怎么想得起来呢？近些年来，企业未来的发展高度集中化，中国普天的合作伙伴，如爱立信、三星、康宁等都发展艰难，诺基亚、摩托罗拉手机业务甚至已经消亡，这对普天来说也是雪上加霜，普天与这些外国企业建立的合资企业也效益越来越差，甚至被迫关门。因为主要是依靠合资企业，没有拳头产品及核心竞争力。恐怕这是中国普天由辉煌到失落的根本原因。

  市场体制的缺失，是中国普天由辉煌到失落的又一重要原因。昨天的文章出来，有一从普天出来的人在我微信上说，主要原因是没有断奶，这个话是经验之谈。也有人说，不怨普天，普天的干部员工是尽了力的，这个话也是有道理的。可是，一个强大的事实站在我们面前，市场化经营的华为、中兴通讯已经把国企色彩浓厚的中国普天甩在后面。当中国普天扮演龙头的角色时，华为、中兴还是初入行的“新兵”。早在20年前，当时的中国信息产业部公布的2002年度 中国普天以642亿元的出售的收益名列榜首，当时普天以百强第一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在媒体中引起轰动。普天的这一收入当时超过华为、中兴通讯、海尔、美的、海信、格力等所有中国科技公司，而且是遥遥领先。2000年，华为销售额220亿人民币，其中海外市场销售额达1亿美元，规模还远远无法与当时中国普天的600多亿相比。可是，2001为华为的研发投入为30多亿元，占出售的收益的18.79%，是电子信息百强企业研发投入比例最高的。现在，华为2020年出售的收益8914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3.8%，净利润646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3.2%。从收入规模来说，华为已把中国普天远远的扔在后面了。所以，中国普天的地位由辉煌到失落，主要是市场经济加上科技投入的原因。

  普天的地位由辉煌到失落，是以华为、中兴、小米的崛起为背景的。如果没有对比，普天说自己是最好的，人们也不好多说什么。然而，华为、中兴、小米站在那里，我们还能说什么？事实上，通信系统设备、手机终端等核心业务的惨淡，导致普天的失落。通信设施方面，友商竞争非常激烈，华为、中兴、烽火等优势显著，挤占了普天不少客户；手机市场则由华为、小米等把持，普天手机市场可以说早已经死掉。而这曾是普天的主要营收来源。时间又过了几年，普天迎来了机会，那就是TD-SCDMA。作为我国在移动通信领域首个体系性标准，在TDS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初期，普天在中国移动的前几次系统设备招标中，都有所斩获，但份额比例都很小。更重要的是，运营商需要的是端到端的能力，不仅是技术与设备本身，普天在与华为、中兴等厂商的比拼中很快就败下阵来。但普天并没放弃，除了继续研发TD-SCDMA的后续演进TD-LTE设备之外，普天又将目光放到行业专网与政务专网市场，特别是在LTE 230市场上。但这两个市场并没有预想中那样的快速成长，市场容量有限，而且竞争很激烈。移动系统设备是个寡头市场，普天的确很努力，但结果却已经注定了。从此，中国普天在华为、中兴后面便一蹶不振了。

  在通信领域，普天算得上是元老级企业。作为真正的百年企业，中国普天渊源最早可以追溯到1906年清政府在官办电话局设立铜匠处，专门负责为皇宫修理电话。这个小小的铜匠处就是中国普天所属北京通信设备厂的前身，也就是普天出资企业——首信集团的前身，由此拉开了中国通信制造业发展的序幕。从清政府的“铜匠处”“机修组”到新中国的修机室、修配厂；从邮电部工业管理局到邮电工业总公司再到中国普天信息产业集团有限公司、中国普天信息产业股份有限公司……可以说，普天一路走来的发展历史就是中国信息通信发展的缩影。那么，拥有如此悠久历史的中国普天为何如今会“被重组”？说明的道理是国企必须实行市场化改革、必须走科技强企的道理。

  对于重组做大，不能消化形成合力，也是一条教训。当人们欢呼中国通讯航母诞生时，每一次重组，报纸上便欢呼一次新航母出现。我们要泼一盆凉水，简单的做大也未必是好事。一个企业光大不强不稳定，不大之强必然走弱。普天最初的成立源于当时邮电部的政企分离，普天成立后拥有如首信集团、东方通信、宁波电子等50余家子公司，被评为“中国电子信息百强之首”。当中国普天第一次以集团的名义取得电子百强之首的时候，也曾有的人觉得：“普天是个空架子！”这艘通信行业的“巨轮”下属子公司众多，虽然名义上同属普天，但实际上还是各自运营，没在真正意义上形成合力，这使得普天在后续的电信行业大发展中掉队了。2000年普天发展的策略研讨会，提出了5年内进入全球500强的目标，试图整合所有普天下属公司资源，极力打造一个统一的具有强大竞争力的“普天帝国”。坐等企业分红还是整合所有资源更上一层楼，真正做大做强企业？这样的一个问题尤为迫切。然而，真实的情况却与最初的设想相去甚远，整合只是在各个子公司的品牌前面加上了“普天”的名头，而研发、市场还是各做各的。因为相关利益太大了。有些排骨干公司基本上就是躺着数钱，奉行“拿来主义”，而且利益相关者众多。结果使得这个百年企业终结“百年”。看来，重组后的中央企业，日子过得好的，大多是不想改革的。对于目前中央企业许多正在重组的人家，普天“组而不合”的教训仍然是前车之鉴，不失为后世之师。

  作为中央企业，科技强国的战略不可放弃。普天开始是思路明确的，做得也明白。从1982年普天从美国引进了第一条全塑市话生产线多个国家通过采取合资、合作、补偿贸易的方式，引进了电子电传机、PCM光通信、数字微波、高频开关电源、SDH光通信、移动通信等20多条生产线，使得普天的发展一开始就站在一个比较高的起点上。然而，后来落后了。在庞大的出售的收益中，普天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产品所占的份额很少，面对信息技术快速地发展，经济全球化以及我国加入WTO后市场之间的竞争加剧的形势，如何增强技术创造新兴事物的能力和加快自主可控产业的成长，已成为企业面临的巨大课题。然而在实际上没做到。在3G时代，中国普天投入了较大研发力量，但实际获得的电信运营商现网份额并不多，再加上电信行业强调端到端产品服务能力，普天在后续的产业竞争中逐渐处于劣势。此后在4G和5G时代，中国普天虽然也有所布局，但主要聚焦在公安、电力、石油等专网上，陷入自己养活自己的地歩。对于中国普天自身而言，亟需解决的是系统性的研发技术能力和放眼远期的科研创造新兴事物的能力；从国家角度来看，中国普天也要如此。所以，科技领域强大的中国电科补齐中国普天在研发技术方面的不足，合并也是必然。一家央企，要想着国家战略，要有世界视野，要承担科技强国的责任，不能只管眼前的利润效益。

  作为国企，普天也曾经有清醒的认识。许多方面是走在前面的，也曾经做过巨大贡献，也做过好的纲要。后来在落后的情况下也努力追赶，不甘心失败，不甘心沉沦，精神可佳，事迹不乏感人处。然而，结果仍然是大相庭径，原因种种，有普天自己的，也有普天自己决定不了的。我们讲教训多了，可能会伤害普天人的感情，心中不免有几分沉重。能这样说，普天的失落不能否认普天曾经有过的光荣，更不能否认普天干部员工的顽强努力及其不俗表现。然而，总结普天是为了国家，为了是为了唤醒更多的中央企业。

  我们提醒一下新的中国电科，不可重复普天曾经的教训。重组时思考一下，普天这几十年走过的路，总结正确的，认识错误的，这对中国电科在今后的发展不无益处。中央企业应该在市场经济改革上补上一课，这是至关重要的。中央企业如果有几家在互联网、大数据和AI方面，象华为、中兴、腾讯、阿里、百度、小米方面一样走在前面，引领人类潮流，这是中国人的一个梦想。这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将是多重要呀！

  对中国普天百年变局的反思，我们也可以触摸到中国国有企业的病灶所在，由此知道中国国有企业改革的路怎么走，发展的道路怎么走。甚至现代化强国的路怎么走？也会找出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其实，目前重组的中央企业几乎都遇到了，不少企业在重复“普天式”教训。

  建议组织一个课题组来研究。这可能比许多空洞的道理，重要也更加有助于实际。来源：李锦解读国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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